◎ 陈国先

朋友寄来一包产自延安的红枣。又红又亮的大枣，道不尽朋友绵长的思念与情谊，也唤起了我的迢递遐想。

读李白诗《寄王屋山人孟大融》，想起曾留意过的这样几句：“我昔东海上，劳山餐紫霞，亲见安期公，食枣大如瓜……”诗作于玄宗天宝初年（公元744年），李白被“赐金放还”，体面地被逐出了长安。落魄之际，“多歧路，今安在？”抹掉心头阴霾，跳出功名羁绊，或许选在那时去爬了崂山？吟咏崂山的文人又岂在少数？唯独李白这首诗，影响堪称持久旷远。崂山也插翅扬名，成就了青岛的又一张名片。

安期公乃道教中的仙人，又称安期生、千岁翁；卖药为生，传说还见过始皇帝。《史记·孝武本纪》记载，方士李少君与汉武帝神聊：“臣尝游海上，见安期生，食巨枣，大如瓜。”弹指就过了近900年，言说的却都是一回事，这也能当真？

诗仙未必吃过崂山大枣，却可能吃过西域大枣。李白5岁那年随家人迁居剑南道绵州。颠沛一路，风餐露宿，小孩子不以为苦，却开了眼界长了见识。西域的风味小吃和硕大红枣，色香诱人，必定会给他留下极深烙印。“于阗大枣、哈密大枣”，小贩穿街走巷地叫卖，我不信李白就未曾贪吃过？

西域果然盛产“大如瓜”的巨枣？2013年10月，新疆泽普县国家枣树良种基地传来消息，由李连昌教授选育出来的“金昌一号”，最大果重80.3克；2015年10月，新疆和田红枣最大果重70克。枣农夸张地把“金昌一号”大枣，叫“鸭蛋枣”。

李白沿途吃过的红枣或看到的红枣，即使再多再大，怕也找不出一枚（论其个头与颗重），竟能超过上述两种红枣的任何一种！毋庸赘言，吟诵崂山的那首诗里：大如瓜的红枣，一准是被诗人夸张了的梦幻想象。

真正伟大的艺术家是超越事物法则圭臬的人。你看，潇洒奔放的李白、酩酊大醉的李白，心如明镜的李白、仗剑仙游的李白……磅礴泻千里，落笔惊风雨。诗人一口咬定枣大如瓜，汝等又能奈之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