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8版:红礁石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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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随笔

心有安处在乡土

◎史新

  王咸彪/图

山川河流,原野茂林,是一生一世所无法尽收眼中、皆留心底的,唯独对家乡的那片土地情有独钟,仿佛只有这里才让人心有安处。

冬日的早晨,站上村后最高处的石岭子,整个村落和其周边的田野土地都在目下,村庄上空炊烟散绕,前后左右的庄禾树木白霜覆盖。

我们村子,名叫草场,村子虽小,不足百户,但土地还是蛮多的,记得在家务农劳作时,全村实有土地面积七八百亩,且每片每块土地都有一个恰如其分、听而难忘的名字。

石岭子。也就是脚下这片,隔一条小河,坐落在村后,是全村的最高处,也是全村唯一的“山岭薄地”,因岭上有石头才被称为石岭子。这里地土虽薄脊,但却被村里的老人们认作是一块风水宝地:七爷爷说,岭上曾经有庙宇,还有座带金顶的姑姑碑;听父亲说,当年学大寨、修水渠那会,曾经在岭上挖出石斧、石棒等石器,可惜那时没人在意,不知所去;还在读小学的时候,曾亲眼所见二姐从石岭上挎回一提篮长满绿锈的铜钱,有的还是成串的连在一起。她说,公社的大拖拉机前面耕过,后面的人就跟着捡铜钱,还有一些泥陶小罐,都没人敢要,怕是“南蛮子”前来埋葬的先人骨灰,拿回家不吉利。

当然,石岭子上栽植的地瓜和苹果最让人回味,地瓜面大味甜,赛过板栗;苹果香甜可人,果熟季节,只要从果园外走过,就能闻到红星苹果那诱人的香蕉般气味。

蝼蛄崖。就在这石岭脚下,可能是这片土地里蝼蛄多吧,才会有这样一个名字。但我印象最深的是这里有个大水湾,水湾边上有部手摇的铁制水车,水车里流出的水,清清亮亮地淌进水湾周边的稻田里。稻花纷扬季节,我们一干童友们,轮流着在这摇车戏水,当然不是为了挣工分,生产队里专门在这管护稻田的大爷二叔们巴不得有人替他们出力摇车。我们除了摇车戏水之外,还要一点私念就是把湾里的水尽快抽干,下到湾里去捞鱼逮虾。记得有一年大湾抽干了水,金色的鲤鱼,青色的草鱼,黑花的黑鱼,还有鲶鱼、鲫鱼、鳝鱼,像摊煎饼一样盖满了湾底,大人小孩“抢”得那个欢啊!

大沙子。村里人也叫东洼。据说原来是一条很大的河道,不知何年河流改道,这里留下了一片带响沙的土地。大沙子地曾经为当时的生产大队创造过了不起的辉煌,大队技术队把这里作为试验田,引进和培育出许多优良品种。至今已经老的弯腰到地的原技术队队长“大啦呱”大哥,仍以此为傲,他最喜欢人们称他为“专家”,也并不徒有虚名。还有曾把“窝瓜下蛋”技术推广到河南等地的“老美”大哥,人虽已去世,但也算把自己的名字写入了这片乡土的历史。

北长阡。因土地东西长约二里得名,位处村子西北,记得刚回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那年麦收,生产队长不知是犯了那根“神经”,或许是真的虎口夺粮需要,在一个晚上,把全队的青壮劳力全部带到北长阡的地头,每人两垄小麦,“各奔前程”,连割带捆,谁割完谁回家睡觉。那一晚,全队人心里虽有一百个不愿意也没办法,你追我赶的奔到地头,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走,几乎走着就能睡过去。还记得有一年夏天,生产队里的草白牛连续拉了几个来回的犁,活活地累死在地里。

后来为了能让北长阡地实现自流灌溉,把东西向改为南北向,人们才不再对这个“长趟子地”望而生畏。

东林。村庄尚未东移的时候是叫这个名字,因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白马河几次决口,全村被迫东移至大沙子附近,东林又改叫为大园。东林里原来有一棵千年古树,东边日出,树影能伸到二里路外的北马河边,西边日落,树影同样能铺至三里路外的旺山脚下。曾听老人说,抗日战争年代,驻扎在旺山顶上的汉奸六支队下乡扫荡,将村子里的两位村民以私通八路军为名在此杀害。加上村子里玄李两姓的祖先多葬入此,小时候上学每走到这里就感觉格外瘆人。后来因为村庄迁移,这片祖坟也随之被平掉,与老村落一起被整成一片菜园地,也就成为了后来的“大园”。大园里不但白菜萝卜个大味鲜,西瓜甜瓜也红瓤薄皮、蜜意无比。人们只记得这里是老村落的旧址,倒忘记了这里还是一片埋葬祖先的林地。

西大井。不但有古代的深井,也有现代的大口井扬水站和机井。那口古代的深井,只听老人传说,当年打井,挖到三丈深的时候,忽然一股清流喷涌而出,被说是挖到了“海眼”,打井的人赶紧找了一口八印大锅扣住,才勉强封住了井口,不论天气怎样干旱,井的水位一直是接近地面,但村子里尚在世且年龄最大的人都不曾见过这口古井,直到最近“董城”高速公路开始修建,这口不知何年建成的老井才重见天日,而且井口是被硕大的石条封闭,水面幽蓝,距地面不足一米,深不见底,这也验证了老人们的传说。

西大井的地,被村里人称作是“肉头子”地。只要不是很涝的年景,这儿撒种即收,生产队那会到这里来锄地,必须要提前从村头找块石头瓦片带在身上,不然锄刃上沾了土,从地里不可能找到一块刮锄的瓦片或石头,这一点绝不夸大其词。

当然,老家这片乡土中,还有许许多多的飞地,有一些对我来说不知所以的地名,如:南碱场、西河崖、菠萝林、十亩地等等,这些地大多与周边其他村子的土地交织在一起。

村子里的年轻人现多在外求学就业,偶尔回来一趟,也很少去到自己父辈们耕种的田地里看看,更不会对这些乡土地名去想去念了。上了年岁的人不一样,无论走到哪里,最眷恋的还是家乡的那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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