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8版:红礁石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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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收里的记忆

◎ 胡秀红

冬小麦是生长周期最长的粮食作物。从前一年的中秋节前后播种,到来年的端午节前后收割,大约需要230到280天的时间。从中秋到初夏,跨过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冬小麦却又是成熟最快的农作物,所谓“麦熟一晌,蚕老一时”,刹那间成熟,几乎没有过渡期。大部分的北方农民,在有关麦收的记忆里,总会少不了急促、劳累、喜悦以及全家总动员。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度过了难熬的青黄不接,农民们迎来了盼望已久的麦收季。“男生欣欣女颜悦”,累并快乐着。

麦收有五忙,割摘打晒藏。麦收是全家总动员的农活,男女老少齐上场。农村的孩子在麦子成熟的日子里,都会放一周左右的麦假,帮家里抢收小麦。女人们一般清晨即起,准备食物水和镰刀等农具,割麦子是很繁重的体力劳动,又赶时间,所以大家中午一般都不回家吃饭,直接在田间地头对付着吃点继续干。一家人分工合作,男人负责割麦子,女人负责捆绑,小孩和老人在割过的麦地里,捡拾遗落的麦穗。纯手工收割的年代,割完的麦子,要运到事先打好的场院里,分拣,用铡刀把麦穗铡下,然后用石碾一圈圈地碾压脱粒,然后用大木锨扬向高处,让麦糠和麦粒随风分离。这可是个技术活,得使巧劲还要掌握风向,要不会弄得自己灰头土脸,还会被麦糠的碎屑迷了眼。后来随着农业科技的发展,打麦场上有了脱粒机,人们只需把割下来的麦子挑到脱粒机的装料口中,剩下的工作就由机器来完成了,省了很多的力气。脱好粒的麦子,直接放在场院里晾晒。晒麦子的时候,最怕天下雨,麦粒一旦被雨淋了,很快就会发芽、霉烂,到手的收成就没了。“六月的天,小孩的脸”,为了保丰收,大家变得很机警。一看天阴下来要下雨了,就赶紧把麦子收起来,天晴了,太阳出来了,再晒出来。有时候一天能重复好几次这样的过程。碰上天公作美,天晴日丽,三天左右麦子就晒干了,然后再用麻袋装起来,放到仓库里储存。

初夏的夜晚,月朗星稀,微风习习,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终于可以歇一歇了。吃过晚饭的人们,陆陆续续地来到场院,堆满麦子和麦秸草的场院上十分热闹。大人们聚在一起乘凉聊天;孩子们占据了高高的麦垛。小伙伴们在麦草上翻跟斗,躲猫猫,嬉笑打闹,被麦芒刺得浑身红疙瘩也不在乎。欢声笑语能传到很远的地方。

麦子晾晒好后,留下交公粮的部分,各家各户都能按人头、出工等标准分到一部分,连麦秸草也会分到各家。那个时候的农家小院里,都会有一个垛得矮矮胖胖的大草垛,圆锥形的顶,用塑料布封着顶,以免下雨淋湿了不好烧。在过去,麦秸草易燃,一般家庭烧火做饭时,大都用麦秸草来引火。这个大草垛差不多能用到再一次麦收时。经过脱粒的麦秸草变得柔软紧实,家养的母鸡有时候会在草垛中刨个窝下蛋,抽草做饭的主妇,常常会在草垛中捡到一窝鸡蛋,这是意外的收获。

麦子分回家后,就会被储存在自家的大缸中。那时候几乎每家的屋里头,都备有那种盛麦子的大缸,大约有一米二高,口径能有一米半左右,半大小子踮着脚也看不到里面。麦子是家里一年的细粮,十分珍贵。在过去,只有家里出力干活的男人才有资格吃白面馒头,老人不舍得吃,小孩捞不着吃。只在逢年过节时,才能全家一起吃。再就是麦子刚收下来时,能敞开肚子吃一顿。

麦子在放进大缸储藏以前,几乎每家都会留出一袋子来,送到村里的磨坊里磨成面粉。家庭主妇们很有仪式感地蒸上一锅新麦面大馒头,犒劳在麦收中出过力的一家老小。麦收过后,村里的大街小巷,每到饭点,常常飘荡着刚出锅的新面馒头的香气。“上顿饺子下顿面,给个皇帝都不换”。还有一种面食,往往也只在麦子刚下来时做,就是那种发面大饼。用硬面做成,放大铁锅里两面烘烤。烧的是新麦秸草,这也是个技术活,火得慢慢烧,还要均匀,并不能心急,心急就糊了。这样做出来的大饼,两面金黄,麦香扑鼻,空口就能吃一大块。

后来,渐渐实现了农业机械化,“割摘打晒”一条龙服务,基本上不用人工了,人们在减轻了体力劳动的同时,也少了许多自己动手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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