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8版:人物/小记者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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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人刘文中

◎ 阿 占

“找到太阳光线的方向,然后背对它,好让它照亮你的灵感。”

刘文中几乎只拍逆光——而且只拍身边的逆光。开着车,突然停下来,那是他被一缕光线叫停了,或者说,一缕光线之美足以改变他原有计划。

每次按下快门,都意味着他对于真善美的景仰。刘文中所说的“黄金一小时”特指日出前的半小时和日落后的半小时。日出前的沉静,日落后的醇厚,最适合在逆光里去寻找。“逆光能赋予图像戏剧效果,能提炼被拍摄对象隐藏的纹理,也能凸显其轮廓和形状……我喜欢在逆光里捕捉真实的情绪。”

这是在哪里拍的,九寨沟?武当山?泸沽湖?——看刘文中的摄影作品,人们会发出这样的惊叹,并极力搜索着所能想到的风景名胜。没想到刘文中的答案竟是:“大珠山、小珠山、铁镢山……都在西海岸,我们的身边。”

他很少去外地采风,他能把故土山水拍出辽远、博大、绝妙,也能拍出故事,拍出灵魂与哲学。

20世纪80年代,刘文中从《大众摄影》杂志里知道了法国摄影家马克·吕布,对他的摄影作品颇为震撼。刘文中当时正在胶南一中读书,别人一门心思地备考,他却沉浸在黑白光影之间,还把饭钱偷偷省下来订阅《大众摄影》。一年后,他在高考中失利。

1982年,进入财政系统工作的刘文中有了一架柯尼卡傻瓜相机。当他把黑白胶卷装进去,听到自动上卷的咬合声时,他知道,属于他的人生正式开始了。

一只乐凯135黑白胶卷,36张,简装的8元钱,刘文中的月工资顶多买五个,他舍不得按下快门,总是斟酌再三,就此养成了用心揣摩每张照片的用光和角度的习惯。

一开始,他跑遍了青岛的景点。冲洗是在医院放射科完成的,朋友值夜班,他去“蹭”冲洗。等待显影液发生化学作用的过程中,他像个等待瓷器出窑的匠人,兴奋、紧张。“胶片时代,摄影之后要冲洗胶片,冲洗出来还要放大,程序比较复杂,技术要求也高。很多因素不可预知。”

参加了胶南文化馆的摄影展览后,有热心人点拨,他给《青岛日报》投了第一幅作品,六英寸黑白照片,没想到,很快在报纸头版发表。“在老胶南的人民路上碰到当时的边防大队大队长当街拦惊马,我抓拍了一张。”

这是一幅开启好运气的处女作,之后他的作品开始在《大众日报》《山东青年报》上频繁“露脸”。1987年斩获全国摄影大奖之后,刘文中买了第一架单反相机。1700元,父亲资助了1000元。这在当时是个大数目。

随着获奖和发表的次数越来越多,刘文中在摄影圈里红了,好几家外地媒体向他发出邀请,为了家庭他只能放弃。后来,他调入胶南文化局做了专职摄影干部。

技术没有问题了,艺术创作却进入了瓶颈。有些时候,摄影很容易陷入一种固定的思维模式,人一懒,照片就“平”了。渐渐地,他的艺术触觉有了惰性,开始麻木,按下快门的冲动越来越少。

“当时,李百军和李兆军拍摄的沂蒙题材已经在全国引起了轰动。我被他们拍摄的大画幅沂蒙风物所震撼,也想用思想带着自己的身体,把那些山水走遍。”于是他骑着摩托车向沂蒙山区进发了。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沂蒙山里藏着众多独具特色的古村落,不愧是南北风光的集大成者。刘文中怀揣地图,在路上骑行,山风席卷了他,如同洗礼。走着走着忽然就没有路了,一条涧水横在眼前,他只好挽起裤腿蹚过去。10月底的山水已经凉意深重,他却很兴奋,因为灵感被打醒了。

“最糟糕的是爆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只能推着摩托车步行上几公里。运气好的时候,会碰到经过的手扶拖拉机,他们一定会拉上我。”有一次摩托车侧翻在沙土路上,他的整个右臂都被沙砾擦伤,至今还有伤痕。

半个月,刘文中行遍了沂蒙山区各县……再回到原来的生活中,他的心境和思想发生了变化。他决定抛掉技巧,把功夫花在摄影以外。他加强音乐、美术、雕塑、戏曲等美学修炼,揣摩国外摄影大师的作品。“真正的创作是带着苦涩与无限的孤独感,在不断泛起的记忆与自我显现中,逐渐找回失落的故乡,去抗衡人最大的宿敌——寂寞和慵懒。”

从少年狂放到中年敦厚,凭借摄影这个载体,刘文中完成了一种生命的代入。他将相机当作探寻自然的工具,深入秘境的同行者。

(周晓方 编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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