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8版:红礁石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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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鲜烩饼

图/王咸彪

◎ 崔启昌

饼,自古在百姓餐桌上便格外受宠。唐代,赵璘编纂的《因话录》中提到:“世重饼啖。”唐朝史学家吴兢在《贞观政要》里还拿饼来作比喻:“官不得其才,比于画地作饼,不可食也。”唐玄宗年间,鉴真和尚出访日本,粮食里就有“干胡饼两车,干蒸饼一车,干薄饼一万”。可见饼在唐朝人饮食中的地位甚是了得。

岁月轮回,尤其在江北,饼始终没被挤出主食的地位。当今的陕西、河南、山东等地,饼照例是凡夫俗子、达官贵人饭碗中的灵魂。其吃法也不是旧时单一的啃饼就菜,只求果腹充饥。将饼当做食材,使其与别的食材、吃物“联姻”,用娴熟的“烩制”烹饪技法,让其在葱姜蒜椒及细盐芫荽茴香等一干佐料的簇拥中生成热气缭绕、口齿留香的全新“烩饼”,来悦动味蕾,安抚“咕咕”作响的饥肠,已是这些地方广大食客的惯例了。

河南人喜食烩饼,所用饼相对较薄。烩前大都将薄饼切成菱形片,或泡在鸡蛋西红柿汤里,或泡在有蒜苗碎儿增味提香的羊杂汤中,及至饼片吸足汤汁后大快朵颐,终极目的是充饥,过程中享受的是汤汁在口中轻咬时瞬间爆开的那番惬意跟满足。

陕西人吃烩饼有很多讲究,饼要厚且硬些,切成拇指粗细的饼条,浇汤后不至于吸收过多的汁水,吃时要的就是饼的嚼劲儿,享受饼在口中咀嚼弹牙的快感。烩饼的汤荤素皆有,素烩饼所用汤不次于多种食材大杂烩,豆瓣酱、葱姜蒜、西红柿炒后加热水煮沸至香味弥散,再放豆腐、土豆细条、木耳、粉条、青菜,继而加生抽、盐、胡椒粉、芫荽末调味,猛火煮熟后舀汤浇饼。荤汤多以牛羊肉汤,抑或瘦猪肉丝为主打的肉丝汤为主。汤烧至锅沸撒葱姜蒜碎儿及青红辣椒丝,盛汤浇饼,据其食客口味淋陈醋、小磨香油、油泼辣子入碗。陕西人吃烩饼讲究饼不入锅,饼汤两厢在碗中交合,食客往往会连吃带喝,细汗密布前额,为的是在尝菜香、肉香的同时,亦尝面饼的筋道,以及筋道面饼中那缕缕沁人的麦香。如此多种食材为伍后,经烈焰撮合调教而释放出的香味儿,让西北大地上的陕西儿女代代向往。

当饼与海鲜匹配到一起,便让自古就受人推崇的面食,多了一些愈发招人喜爱的资本。青岛人傍海而居,一年四季,饭碗里的海鲜司空见惯,究竟是谁让饼与海鲜“眉来眼去”并最终撮合在一起,让一碗麦香与大海气息丰富的海鲜烩饼熨帖了食客的胃肠?答案似乎已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弥漫在城乡酒楼、雅间、集市食摊上撩人食欲的冠以“海鲜烩饼”之名的吃物了。

青岛人做海鲜烩饼,一来讲究饼的口感要好。用五成热的水和面,由于是半烫面,面团较冷水和的面更软一些,做成的饼入口咀嚼,浓郁的麦香中微微含甜。此时,饼里的淀粉在口腔中被唾液淀粉酶分解成麦芽糖,越嚼越香甜。二来讲究海鲜要鲜活。贝、虾、蟹、参、鲍及八带蛸、比管鱼之类得全新登场才行。

比起陕西人吃烩饼,青岛的海鲜烩饼做法上似乎有些“大咧咧”。其实也不然,因由老食客都知晓。看似铲动锅响的烹制过程实是粗中有细,是主厨们对烹饪技艺驾轻就熟的外向呈现而已。鲜活的扇贝、蛤蜊、香螺、毛蚶、海虹、竹蛏等一干“小海鲜”依次洗净泥沙,半烫面烙好的大饼快刀切成厚薄适中的饼条,及至热锅热油时将五花肉煸炒出香味,再搁葱姜八角爆锅,继而倒入洗净备用的“小海鲜”急火翻炒。等“小海鲜”们全都开口溢出汤汁、锅口蒸汽冒出时,加进饼条,继续急火翻煮两分钟,盛碗出锅前或捏几撮芫菜,或撒一把蒜苗碎儿,要不,就切小扎嫩韭入锅,一是点缀,二是提味增香,让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烩饼升一档颜值、再添几缕秀色。

海鲜烩饼制作时添水少,几乎不搁味精鸡精调味料,细盐及秘制酱品少许。入锅的“小海鲜”们自带丰盈汁水,鲜且微咸,部分融进饼条中,部分留恋在碗内。一碗好饭,因为充盈着大海气息的“小海鲜”们的汁水滋润而愈发让芸芸食客赞绝不止。 除了贝类主打的海鲜烩饼,青岛人心心念念的还有章鱼、比管鱼做食材的海鲜烩饼、虾和蟹联手而成的海鲜烩饼,至于海参跟鲍鱼“联姻”烹制的海鲜烩饼也是见怪不怪了。

在青岛念恋一碗海鲜烩饼,上好的去处是倚在海边的集市。像嵌在黄海岸边的青岛西海岸300多年历史的泊里大集,海鲜烩饼摊子已达近百个,每集食客数千,阵势了得。紧邻胶州湾的薛家岛大集、沙子口大集、上马大集等,每逢集日,海鲜烩饼的鲜香之味扑面而来,叫人馋涎难抑。拢几位知己,挑选适口的时令小海鲜交给主厨,便可乐滋滋围桌而坐,两轮高谈阔论下来,冒尖的一大盆海鲜烩饼即可上桌了。杯中斟满酒,让酒香、麦香和着海鲜的好味儿一起在倍感惬意的情境中弥漫,不知道有谁能顶得住这样的诱惑。

一碗之中有乾坤。青岛人手捧的这碗“海鲜烩饼”,端的是生活中延续的饮食习惯,更是人们对果腹充饥之物的虔敬与尊重。一碗海鲜烩饼,让多重美味叠加,继而升华出新的美味来,如此吃物,就不能不让人连声称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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